陪你聊天、查找资料、帮你写论文、甚至可以生成自己的观点……你能相信与你交流的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吗？最近，ChatGPT频繁占据话题榜单的榜首。斯坦福大学的一名学者发论文称，GPT-3之后的AI模型，其同理心能力已经达到9岁小孩的水平。而GPT-4在各种专业和学术的考试中都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绩，比如在生物奥林匹克竞赛中，GPT-4以99%的水平分位获得了金牌。一时间，有关“AI是否具备心智”的讨论再次掀起一波热潮。
在科技改变生活的同时，人们也隐隐感到担忧。一些人想象人工智能最终会取代人类，甚至威胁到人类的生活；而另一些人却认为，机器被开发的“智能”有别于真正的“人类心智”。问题的关键在于：什么才是心智？
如果一个机器人可以收集、分析信息，还会自主学习，甚至具备一定的理解力，我们能不能说机器人拥有心智？人类心灵中属于意志、情感的部分，如果可以被机器人模仿，我们可以认为机器人也拥有情感吗？“模仿行为”与“情感驱动”的界限在哪里？
要深入思考这一问题，我们不妨看看历史上伟大著作中对于“心灵”的讨论。从古至今，哲学家们一直在思考“何为心灵”，并且得出了风格迥异的结论。在漫长的哲学史中，心灵曾是灵魂中的一种力量；后又和物质成为并行的两个实体；心灵时而变作统摄认知的秩序；又有人说个体的心灵最终导向无限……这些讨论并不会直接告诉我们有关ChatGPT的答案，但是可以让我们更加理解“心灵”为何物。
*以下内容综合整理自《西方大观念》（下册）“心灵”一章，完整内容请见原书。
心灵如何运作？心灵的分区
亚里士多德：心灵是人类灵魂一部分的力量
亚里士多德
“在灵魂中被称作心灵的东西，”亚里士多德写道，“是灵魂据以思维和判断之物。”对他也对柏拉图而言，人类的理智或理性，是人类灵魂的一部分或力量，有别于其他部分或官能，如感觉和想象欲望和激情。尽管由于具有这个部分或力量，人类灵魂有别于其他生物的灵魂，人类灵魂并因此被亚里士多德称为“理性的灵魂”，但是，这些作家并没有将心灵与灵魂等同起来。因为灵魂是生命以及一切生机活动的原理，所以心灵是知识和思维、考虑、决定等活动的从属原理。
阿奎那：主动理智和潜在理智
阿奎那写道，人类理智“在于达到可理解事物的潜能，并且像哲学家说的那样，起先像一块没有写字的干净板子。这从一个事实中就可以弄清楚，那就是，我们起先只是有理解的潜能，然后我们实际可以理解了。所以很明显，就我们而言，理解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动的”。
但是，事物的形式或阿奎那称为的事物的“可理解样式”（intelligible species），并不是像它们存在于质料事物中那样实际地可理解的。他因此论证说，除了“能接纳这些样式的能力（由于它有达到这些样式的潜能，所以被称为可能的理智）”之外，还必须有另一种理智的能力，他称之为主动的或“能动”理智。他说，如果不通过某个行动中的事物或已经是实际的事物，“任何东西都不可能把潜能变成行动”。“因此我们必须在理智上指派某个力量，通过将这些样式从质料情形中抽离出来，使得事物实际可理解。这就是设定一个能动理智的必要性”。
心灵是一个实体吗？心灵与物质的关系
笛卡尔：思维实体和广延实体
笛卡尔
根据笛卡尔，人性的这两个部件每一个都是实体一一一个思维的实体和一个广延的实体。笛卡尔互换地使用“理性的灵魂”和“心灵”这两个短语。理性或理智一一思维的能力一一不是灵魂的一个力量。思维也不是灵魂有时候做有时候不做的一个行动。心灵是灵魂自身的真正本质，就像广延是身体的本质一样。正如身体如果实际没有三维就不可能存在那样，心灵没有思维也不可能存在。
洛克：我们身上有某个东西具有思维的力量
恰好是这种心灵的存在与思维活动的相等，遭到洛克的挑战。“我们通过经验确定地知道，”洛克写道，“我们有时思维并从此得出这个不谬的结果，即我们身上有某个东西具有思维的力量；但是，不管那个实体是否永久思维，我们并不能进一步比经验告诉我们的担保更多……我承认一个醒着的人的灵魂绝不会没有思想，因为这是醒着的条件。但是，是否无梦之眠不是整个人（心灵和身体）的一个感触，也许值得一个醒着的人思考……在我看来，每一个昏昏欲眠的打盹动摇着他们的学说，他们说灵魂总是在思维。”
黑格尔：绝对精神的阶段性辩证运动
黑格尔将人类心灵视为绝对心灵或精神的一个阶段或辩证运动，这堪与斯宾诺莎将人类心灵视为上帝的无限理智的一部分比肩。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和《精神哲学》这些著作中发展出来，反映在他的《历史哲学》和《法哲学》之中。因此，对他的心灵观的表达出现在历史和国家那些章节中，也出现在这里。
弗洛伊德：意识、潜意识与无意识
弗洛伊德也提出了对不同类型的心理内容的分析，并伴之以一种关于心灵的不同层面或精神结构的理论。例如他认为“我们具有两种无意识——一种是潜伏的但能够成为有意识的，另一种是压抑的并且无法以寻常的方式变成有意识的……潜伏的并在描述的而非动态意义上无意识的东西，我们称之为前意识；无意识这个术语我们留给受压抑的动态的无意识的东西，这样我们就有了三个术语，意识、潜意识和无意识。”
心灵既不是实体，也不是一种功能
康德：作为秩序的心灵
最后，有一种理论说心灵既不是灵魂的官能之一，也不是一个思维的实体：也不是一个有多种力量的灵魂或精神。我们的一切知识，”康德写道：“始于经验，自此进入到知性，终结于理性，超出理性之外，不可能在人类心灵中发现任何更高级的东西来阐述直观材料并使其受制于思想的最高统一。”
这三种官能对康德来说有截然不同的功能。感性官能是直观的一个官能。知性的官能是判断和科学知识的官能。理性的官能，当恰当地运用时，在思想领域里执行一项批判和调节功能，但是，当超出其能力范围运用时，它将把思想引入黑暗的胡同或辩证的挫败之中。
心灵不是这些官能中的一个，它也不是这些官能的存在场所。在康德看来，心灵的观念似乎主要在一个集体的意义上有所指。它代表认知官能三方的统一和秩序。感受和意志的官能一一康德将它们加进他列举的“高级官能”中——属于“先验自我”，但它们并不落在作为先验结构的一部分的心灵之中。康德关于理性的思辨和实践使用的区分，以及他关于道德和审美判断的区分涉及心灵一一或其官能三巨头一一与其他官能的不同关系。
由于篇幅有限，书中更加全面的讨论无法展示。仅仅在“心灵”一章中，我们就得到了有关这一概念在思想史上的精华。《西方大观念》是美国不列颠百科全书出版公司出版的“西方世界的伟大著作”丛书的前两卷。书中收录了代表西方文化最主要特征的102个观念，如存在、民主、艺术、荣誉、科学、时间、真理等等。这些概念不仅在过去是伟大的，在今日它们依旧是人类思考的核心。
整部书内容包含四大块：102个观念章、扩展阅读总目、术语索引和“西方世界的伟大著作”60卷书目。前两大块合在一起，是读者的工具，可借以在每一个大观念的上下文中参与跨世代的伟大对话。
《西方大观念》可以看作一部问题集，大家所关心的“哲学问题”，差不多都包括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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