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主题：人工智能, 律师行业, 交通罚单, 机器人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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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会对律师行业产生深远冲击，尤其在交通事故等标准化的案件中，机器人律师将有较大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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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财经E法樊朔
编辑｜郭丽琴
伴随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法律行业也开始感受到冲击。
在全球范围内，法律人工智能的应用逐渐成为趋势。首先，一家全球知名的律师事务所已经开始使用法律人工智能机器人作为律师助理，这一突破性的应用展示了人工智能在法律领域的巨大潜力。紧接着，哥伦比亚的一位法官在全球首次运用ChatGPT技术做出了裁决，这标志着人工智能在司法领域的广泛应用正在逐步展开。此外，一家创业公司正致力于推动机器人律师的合法出庭，希望将人工智能技术进一步应用于法律行业，从而为客户带来更加高效、公正的服务。
2月22日，一个“机器人律师”原定于这一天上庭帮助被告应对交通罚单。
“机器人律师”是由美国法律人工智能公司DoNotPay所研发的一款聊天机器人的应用程序。在2023年的1月初，该公司的官方声明表明，”机器人律师”将于同年2月的一场交通罚单案件中，作为陪审团的一员参与到庭审过程中。这款应用程序将会在智能手机上运行，实时聆听法庭上的辩论，并通过耳机传输给被告需要陈述的内容。据科技媒体New Scientist的报道，被告在法庭上只会按照”机器人律师”的指示来发言。
消息一出，立刻引发全球业界讨论。受访的多位法律人士对财经E法指出，此举为“人工智能律师”博得了公众的关注，但关键问题是，法院的诉讼辅助工具可以开放的范围和程度有限。具体而言，美国部分州要求律师需获得专业执照，“机器人律师”的代理会与州法律相冲突。此外，“机器人律师”需要对庭审录音也将违反多个州的法律。
在各种压力之下，约书亚·布劳德，即DoNotPay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于1月25日在推特上宣布，将暂时取消“机器人律师”在实际法庭上的露面计划。布劳德透露，有一位来自某州律师协会的检察官向他发出警告，若他执意将“机器人律师”带进实体法庭，他可能会面临长达六个月的监禁。这一消息令原本备受期待的“机器人律师”项目的发展进程受到了影响。
面向未来，己任律师事务所律师何菁认为，技术可以为中低收入群体提供法律支持，相信未来法律人工智能会越来越多。
同济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上海市人工智能社会治理协同创新中心研究员陈吉栋则表示，法律AI的出现会对律师行业产生深远冲击，尤其在交通事故等标准化的案件中，机器人律师将有较大前景。
01
“机器人律师”的使用本身违法？
在一次接受媒体采访的过程中，布劳德表示，原本计划在2023年2月22日下午1点半在加利福尼亚州展开的庭审，原定由“机器人律师”为被告就其超速罚款进行辩护。
在法庭审理过程中，被控者将会佩戴智能眼镜，这将有助于记录案件审理的全程。值得关注的是，这一智能眼镜具备一项独特功能，即其内置的小型扬声器能够直接向被控者的耳道传输声音，从而为他们提供实时反馈。据知名科技媒体New Scientist的报道，被控者在法庭上仅会回应“机器人律师”所提示的话语。
布劳德的目标并不仅限于处理汽车罚单。他在1月9日的推特上宣布，其公司DoNotPay将向任何一位律师或个人提供100万美元的报酬，条件是在未来的美国最高法院庭审中，他们能够戴上耳机，通过不断重复机器人律师的话语来进行法庭辩论。
但事实上，由于“机器人律师”需要在法庭使用电子设备，布劳德将其带进最高法院的目标将很难实现。根据美国最高法院的禁止条例，任何类型的电子设备，包括笔记本电脑、照相机、录像机、手机、平板电脑、智能手表等，在庭审中均被禁止使用。
而美国联邦法院和州法院对在民事和刑事庭审中使用视频、音频的规定各有不同。何菁告诉财经E法，美国部分州法院允许在诉讼程序中进行录音，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州法院禁止使用录音设备。
而在联邦层面，美国《联邦刑事诉讼规则》第53条规定，除了法律明确规定，法院不允许在法庭内对刑事庭审过程进行拍照或录像。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赵雪曾撰文指出，每个联邦上诉法院有权自行决定是否在上诉庭审中允许拍照、使用视频或音频设备，但前提是不违反法律、国家和地方规则以及美国司法会议可能通过的相关指引。
当前，联邦法院对于一审法院运用影音设备的规定如上所述。法官在入籍或其他象征性庭审，以及各类庭审场景下，可批准使用广播、录像、录音与拍摄照片等工具，目的在于：（1）展示证据；（2）确保庭审录像的永久保存；（3）保障法庭安全；（4）实现司法行政的其它目标；（5）记录、录制上诉辩论；（6）遵循美国司法会议批准的其他施行方案的情况。
著名作家布劳德最近在个人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了一则令人关注的消息。据他透露，一名来自某州律师公会的检察官对他发出警告，声称若他将在实体法庭中引入“机器人律师”，他可能会面临长达六个月的监禁。然而，布劳德没有透露具体涉及哪个州的律师公会，这让人更加好奇。同时，他还另一个消息，即知名应用DoNotPay正在接受加利福尼亚州以及其他几个州律师协会的调查。
02
机器人“出庭辩论”引争议
布劳德向媒体透露，为了应对法庭上的抗辩，DoNotPay使用的是GPT-J模型，这是一款于2021年由EleutherAI 的研究团队发布的开源人工智能模型。这款模型与目前大火的ChatGPT所采用的模型类似，都采用了Transformer模型架构。
而对于公司其他不太敏感的应用，布朗德说他们使用了OpenAI的模型。1月18日，布劳德在其Twitter上亦宣布，DoNotPay在谷歌Chrome浏览器推出了一个ChatGPT插件。这款插件可以帮助DoNotPay的用户阅读合同条款，为法律文书中不标准的地方做标记。
但布劳德表示，此前DoNotPay已经安排了一名被告在交通法庭的Zoom听证会上使用了该公司的人工智能。与其让被告自己大声说出聊天机器人的输出内容，布劳德正在考虑使用一个模仿人声的人工智能工具，将模拟工作向前推进一步。
对于”机器人律师”，一个显著的争议在于人工智能是否具有上庭辩论的能力，“机器人律师”上庭是否会违反美国部分州关于律师执业的法律。
以加州为例，该州商业和职业法典 6126(a) 规定：“任何宣传或宣称自己有权执业的人，如果不是州律师公会的活跃成员，或当时未获得法院授权，即属犯罪。”
而根据得克萨斯州的法律规定，谎称自己是律师是重罪。未获得州执业资格或许可的人无法从事法律实践，包括管理诉讼或程序，以及庭外提供的服务。
陈吉栋认为，在现阶段，“机器人律师”的学习机制和算法还无法完全代替执业律师。但是它可以作为辅助工具，为律师提供更快速、准确的法律研究和案例分析等支持，以提高工作效率和质量。
陈吉栋告诉财经E法，目前人类还无法做到机器人律师的“可信”，比如可解释性和透明度。其次，不同参与人在法庭上创造的具体情境，对于在特定案件的事实认定和法律论证具有不可或缺性。此外，法律从事实认定到推导结论，是判断构成要件和法律效果的情境化和具体化的过程，关系到法律情景化、具体化，尤其是在一些“疑难案件”，需要法官进行在某种程度上超过规范的利益衡量，难度更大。
对于“机器人律师”能否平衡法律和伦理，陈吉栋认为，目前的人工智能学习机制还依赖于数据和模型，依赖于特定案件的学习，所以人工智能有可能通过学习，实现对于特定情景下特定种类的原告或被告特定需求的满足。但是，目前仍不清楚相关案件中情感、伦理的数据积累情况，所以很难确信机器人可以高效平衡人类的复杂情感和法规适用。
03
AI会颠覆法律行业吗？
公开信息显示，人工智能正在法律领域显示出惊人的潜力。
社会科学研究网发布的一篇论文《GPT参加律师考试》显示，研究者记录了对 OpenAI 的 text-davinci-003 模型性能的实验评估，这一模型通常称为 GPT-3.5（即ChatGPT所采用的模型）。GPT-3.5 在完整的美国全国律师考试的多项选择题中实现了 50.3% 的标题正确率，大大超过了 25% 的基线猜测率，并且在证据和侵权方面的通过率都很高。
DoNotPay于2015年创办，起因是布劳德在大二时被开出了很多交通罚单，按照加州法律规定，被告可以写信进行申辩，在理由充足的情况下罚单可以被撤销。布劳德发现，这种模板式的工作很容易自动化。
DoNotPay官网也显示，其业务是利用人工智能帮助消费者对抗大公司，并解决他们的问题，如应对停车罚单，对银行费用上诉，以及起诉机器人骚扰电话。DoNotPay的目标是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使每个人都能获得法律信息和自助服务。目前，该公司已经帮助超过30万人解决了他们的问题。2016年，布劳德曾向媒体表示，DoNotPay在纽约和伦敦共处理了25万张交通罚单，其中16万张胜诉，成功率超过60%。
此前，也有不少“法律机器人”承担起了法律工作。
2023年1月，哥伦比亚的一名法官使用 ChatGPT 做出裁决，这是全球首例在人工智能文本生成器的帮助下做出法律决定。
根据一份日期为 2023 年 1 月 30 日的法庭文件，主持哥伦比亚卡塔赫纳市第一巡回法院的法官加西亚表示，他使用人工智能工具对案件提出法律问题，并将其答复纳入他的裁决。
尽管外界有许多不同的声音，但哥伦比亚最高法院法官奥克塔维欧·特杰欧还是对加西亚的做法表示赞赏。他指出，司法系统“应该充分利用技术作为一种工具”，“必须将AI视为一种帮助法官提高判断力的工具。”
2016年5月，美国律师事务所Baker & Hostetler正式雇用了法律人工智能机器人ROSS作为律师助理。ROSS依靠IBM公司的人工智能系统沃森（Watson），能够在搜索数十亿文档后快速响应问题。ROSS在商业推出之前花了大约10个月的时间学习破产法。
2015年，剑桥大学的数学家开发了法律流程自动化和文件审查人工智能Luminance，它可以阅读任何语言的文档并形成概念性理解。Luminance 利用这种理解来扩大法律事务的范围，从合同起草、谈判和审查到调查等。目前，Luminance 被 60 个国家/地区的 500 多个客户使用，包括所有四大咨询公司、全球顶级律所和跨国组织。
这些案例也引发思考：人工智能有一天是否会真正代替律师？法律行业是否有可能被颠覆？
何菁表示，随着各国法律服务费用的增加，很多中低收入群体无法找到律师或获得法律支持。“既然技术可以提供法律支持，相信未来法律人工智能会越来越多。”何菁说。
何菁坦言，随着ChatGPT问世，律师也会选择一些类似工具辅助他们的工作。但在目前，由于人工智能的准确性存疑，他自己仅会用人工智能工具打磨文书的语言，核心信息还是会靠自己查询。
陈吉栋表示，“机器人律师”仅仅是一种人工智能体（AI agent），在目前的法律法规和可以想见的近景下，AI很难具有人格权。一个基本的理由是，没有无主体的权利，权利的载体需要主体性，在现有的法律框架下，AI很难具有主体性。“机器人律师”很难符合律师法对律师的要求，不可能作为代理人出席法庭，但在法律允许下，可作为辅助。
对于人工智能是否会颠覆律师行业，陈吉栋认为，法律人工智能的出现会对律师行业出现深远冲击。比如，在交通事故等标准化的案件中，机器人律师将有较大前景。但在其他法律服务场景中，可能受冲击的程度会有所不同。
“随着技术进步，也许未来机器人律师能够具备执业律师的能力。那时各国法律法规可能会发生改变，允许机器人律师上庭。”何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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